《开元天宝遗事》札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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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传书燕

   长安豪民郭行先，有女子绍兰。适钜贾任宗，为贾于湘中，数年不归，复音书不达。绍兰目睹堂中有双燕戏于梁间，兰长吁而语于燕曰“我闻燕子自海东来，往复必径由于湘中。我婿离家不归数岁，蔑有音耗，生死存亡弗可知也。欲凭尔附书，投于我婿。”言讫泪下。燕子飞鸣上下，似有所诺。兰复问曰“尔若相允，常当我怀中。”燕遂飞于膝上。兰遂吟诗一首云“我婿去重湖，临窗泣血书，殷勤凭燕翼，寄与薄情夫。”兰遂小书其字，系于足上，燕遂飞鸣而去。任宗时在荆州，忽见一燕飞鸣于头上。宗讶视之，燕遂泊于肩上，见有一小封书，系在足上。宗解而视之，乃妻所寄之诗。宗感而泣下，燕复飞鸣而去。宗次年归首，出诗示兰。后文士张说传其事，而好事者写之。

   【案】钜，同巨。蔑，无。音耗，音讯、消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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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灯婢

   宁王宫中，每夜于帐前罗列木雕矮婢，饰以彩绘，各执华灯，自昏达且。故目之为“灯婢”。

   【案】宋萧立之咏此“风流看尽当时事，夜夜擎灯绣帐前。野草荒田自他日，断无外传与伶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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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解语花

   明皇秋八月，太液池有千叶白莲，数枝盛开。帝与贵戚宴赏焉，左右皆叹羡。久之，帝指贵妃，示于左右曰“争如我解语花。”

   【案】太液池，汉、唐皆有，均在今陕西长安。班固《两都赋》“前唐中而后太液。”《文选》李善注引《汉书》“建章宫其西则有唐中数十里，其北沼太液池。”贵戚，君主的内外亲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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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油幕

   长安贵家子弟每至春时，游宴供帐于园圃中，随行载以油幕，或遇阴雨以幕覆之，尽欢而归。

   【案】油幕，涂油的帐幕，也叫油幙。一般涂青油，即梓油，从乌桕树种仁所得的干性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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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斗花

   长安士女于春时斗花戴插，以奇花多者为胜。皆用千金市名花，植于庭苑中，以备春时之斗也。

   【案】市，购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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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裙幄

   长安士女游春野步，遇名花则设席藉草，以红裙递相插挂，以为宴幄。其奢逸如此也。

   【案】野步。野外散步。藉，秦昔切，坐卧其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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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凤炭

   杨国忠家，以炭屑用蜜捏塑成双凤，至冬月则燃于炉中。及先以白檀木铺于炉底，馀灰不可参杂也。

   【案】凤炭，明清诗中或用此事，或代指珍贵的木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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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四

   文帅

   明皇常谓侍臣曰“张九龄文章自有唐名公皆弗如也。朕终身师之，不得其一二，此人真文场之元帅也。”

   【案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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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乞巧楼

   宫中以锦结成楼殿，高百尺，上可以胜数十人。陈以瓜果酒炙，设坐具以祀牛、女二星。嫔妃各以九孔针，五色线，向月穿之，过者为得巧之候。动清商之曲，宴乐达旦，士民之家皆效之。

   【案】九孔针，由金、银或铜制成，末端一孔穿线，针柄上均匀分布着九个小孔，方便握持，最初出现在汉代，应用于刺绣和针灸。又，乞巧所用针，亦有五孔针、七孔针、双眼针。五色线，又名五彩缕、朱索、百索，《风俗通》云“五月五日，以五彩丝系臂，辟鬼及兵，令人不病瘟。”五色代表东方青龙、南方朱雀、西方白虎、北方玄武，中央黄土，《续汉书》云“夏至阴气萌作，恐物不成，以朱索连以桃印文饰门户。故汉五月五日，以朱索五色印为门户饰，以难止恶气。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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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吸花露

   贵妃每宿酒初消，多苦肺热，尝凌晨独游后苑，傍花树，以手举枝，口吸花露，藉其露液润于肺也。

   【案】明陈子壮咏此“姑射冰肌绰约如，木兰朝附引凉初。不须殿柱擎金掌，自胜宫妃咽玉鱼。”殿柱，代指皇帝。金掌，喻帝王提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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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含玉兼津

   贵妃素有肉体，至夏苦热，常有肺渴，每日含一玉鱼儿于口中。盖藉其凉津沃肺也。

   【案】肉体，躯体肥胖。肺渴，燥热思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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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红汗

   贵妃每至夏月，常衣轻绡，使侍儿交扇鼓风，犹不解其热。每有汗出，红腻而多香，或拭之于巾帕之上，其色如桃红也。

   【案】金李奎报咏此“弱质难堪夏日迟，玉颜沾汗滴燕脂。那知一点红桃色，却是香罗溅血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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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金函

   明皇忧勤国政，谏无不从。或有章疏规讽，则探其理道优长者，贮于金函中，日置座右，时取读之，未尝懈怠也。

   【案】理道，理政之道。金函，金匣。宋萧立之咏此“山水有图无逸换，锦坊兴废变初终。咸阳父老能言语，不在金函谏疏中。”金李奎报咏此“开元几致大平期，揔为虚怀纳谏词。若置金函长鉴戒，翠华争肯幸峨嵋。”翠华，喻皇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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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击鉴救月

   长安城中，每月蚀时，士女即取鉴向月击之，满郭如是。盖云救月蚀也。

   【案】鉴，青铜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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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歌直千金

   宫妓永新者善歌，最受明皇宠爱。每对御奏歌，则丝竹之声莫能遏。帝尝谓左右曰“此女歌直千金。”

   【案】永新，唐玄宗时宫廷歌伎，本名许和子，吉州（今江西吉安）永新乐家女。选入教坊“宜春院”为“内人”，遂以其籍贯名，《乐府杂录》云其“善歌，能变化新声。遇高秋朗月，台殿清虚，喉啭一声，响传九陌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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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肉腰刀

   李林甫妒贤嫉能，不协群议，每奏御之际，多所陷人。众谓林甫为“肉腰刀”。又云林甫尝以甘言诱人之过，谮于上前。时人皆言“林甫甘言如蜜。”朝中相谓曰“李公虽面有笑容，而肚中铸剑也。”人日憎怨，异口同音。

   【案】肉腰刀，喻阴谋陷害他人者。口蜜腹剑，即出自李林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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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隔障歌

   宁王宫有乐妓宠姐者，美姿色，善讴唱。每宴外客，其诸妓女尽在目前，惟宠姐客莫能见。饮及半酣，词客李太白恃醉戏曰“白久闻王有宠姐善歌，今酒肴醉饱，群公宴倦，王何吝此女示于众！”王笑谓左右曰“设七宝花障。”召宠姐于障后歌之，白起谢曰“虽不许见面，闻其声亦幸矣。”

   【案】障，屏风。金李奎报咏此“娇莺歌翳柳阴深，不见金衣听玉音。谩抱平生馀恨去，宁王空恼谪仙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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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楼车载乐

   杨国忠子弟恃后族之贵，极于奢侈，每游春之际，以大车结彩帛为楼，载女乐数十人，自私第声乐前引出，游园苑中，长安豪民、贵族皆效之。

   【案】楼车，本古代攻城用具，形似云梯，上设有望楼，可下瞰敌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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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猧子乱局

   一日，明后与亲王棋，令贺怀智独奏琵琶，妃子立于局前观之。上欲输次，妃子将康国猧子放之，令于局上乱其输赢。上甚悦焉。

   【案】猧（乌和切，音倭，亦作㹻）子，小狗，犹今之宠物狗。贺怀智，乐师，尤善琵琶，其乐器皆以石为槽，鹍鸡筋作弦，用铁拨弹之。输次，犹言呈现败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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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决云儿

   申王有高丽赤鹰，岐王有北山黄鹘，上甚爱之。每弋猎，必置之于驾前，帝目之为“决云儿”。

   【案】鹘，宋吴垌《五总志》云“能自高丽一飞度海，号曰海东青。”